小虫乡间长大,此生的梦境注定总与乡野有关。曾经读过作家熊召政的散文《清江行》,开篇就是“我的肺叶的歙张,宜于山林而怯于城市,宜于流水而怯于荒原。所以,只要一有空,我就会背起行囊,去杂树交花的鸟语空山,去蒹葭苍苍的澄碧波心,作一次畅畅快快的呼唤。”这样的文字总是直逼内心,让蜇居城中的灵魂微微颤抖。在城市与乡村之间,前者是行走的依托,后者为心灵的皈依。在城市,我们背负梦想,身心疲惫地在行色匆匆的城市表情里隅隅前行;而乡村,那鸟语空山,那澄碧波心;那夕阳下升起的袅袅炊阳,那矮檐下母亲的声声唤归;那田梗上的荒草繁英,那小道边的顽石劣根……今天,都已成为我们一抹挥不去的记忆,成为一种向往,一个解不开的千千结……
这样的乡野之情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萦回不去,时逢新居装修,此情更甚。
终于,那些小小的鹅卵石带着些许淡淡的乡野之风,承载了小虫乡野梦的一隅。
按设计师的方案,小虫的休闲阳台上被别出心裁的铺上一些小小的鹅卵石。卵石不需要买,直接从小河里捡。此方案正合小虫之意。
约上两位好友,驾上小货车就往郊外的小河边跑。
初春的下午有些风,吹在身上凉凉的。坐在敞篷车上,有些小时候在田间奔跑的感觉。
河滩上顽石遍布,从脚下一直延绵到视线的尽头,令人目不暇接。在蓝天白云之间,在青山绿水之间,遍地的石头静默着,冰凉着。来不及拾捡,首先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。贾平凹《丑石》中的“丑到极处,便是美到极处”所指的丑石,在被发现之前,其冰冷和沉默的姿势也一如我们眼前的这些石子吧。
现在我们也将从这些“丑到极处”中挑选出一些“美到极处”之物来。
铺在阳台的石子大小要一致,颜色要协调,形状要圆滑,石质要坚硬,色泽要光亮。有了这些要求,这挑选就成了万里挑一了。一位朋友边挑边说:让我挑吧,被我挑上的将荣登宝宅改变命运,挑不上的就继续在这里被人踩吧!
那话把我们逗乐了。笑过之后小虫却想起几个问题:
1、贾平凹的“丑石”在视觉上是看不出什么美的,那就只是一块石头,而之所以后来成为“美到极致”,那是因为有了独到的发现,所以世间本来没有美与丑的,“发现”才是美的前提;
2、假若这次捡石子是其它用途,比如用于砌坎,或者铺路,那么我们的挑选将会是另一种结果。说明美与丑是可以互相转换的,美的可以成为丑的,丑的也可以成为美的。这种转换不是物质本身发生了变化,而是我们的“发现”标准发生了改变,所以美与丑会随着审美标准的不同而结果大相径庭;
3、如果极尽各种用途,我们脚下的所有石子应该都可以派上用场——建筑、炼矿、观赏、科研……因此可以说自然之物,存在就是合理,存在就是美的……
企业有个词叫“用人之道”,套用在小虫捡石子这件事上,是不是就成了“用石之道”?
小虫这样想着想着,不觉间几个人已经各自捡了半口袋,提在手上已经很沉了。小虫既不事企业,也不懂美学,这“用人之道”及“美学之道”就懒得去进一步思考了。小虫的职业还是和文字打交道,就来模仿小时候被老师逼着写作文的语气,写个结尾算了吧:
“时间过得真快,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了,小虫和朋友们提着满满一袋可爱的小石子,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!”